一个人的献血工程：“血养”别人的龙凤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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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提示] 段兴华患有罕见的免疫性疾病，导致她结婚后屡屡流产。若要怀孕并保住孩子，必须定时从一个健康男人提供的静脉血中分离出免疫细胞，再注入她的体内，才有可能保住胎儿。看似不难的科学理论，却让段兴华彻底绝望。到哪里去找个那么合适的健康男人呢？就算找到了，人家能定时定点陪伴她度过这漫长的置换过程吗？有谁能帮助段兴华圆当妈妈的梦呢？
刘建波从来没想到，他的O型血会救了一个家族。
现年46岁的刘建波出生于湖南省郴州市一个普通家庭，妻子没有正式工作，儿子是深圳一家公司的软件工程师。刘建波是郴州市中心血站体采科有着近30年工龄的“老”职工，在中心血站工作也有11年之久，主要负责采血车的驾驶和血液采集、献血咨询的服务工作。
2011年12月3日清晨，他开着采血车与同事们一同来到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开展义务献血活动。上午十时许，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来到车前，问刘建波：“医生，你们这里有血卖吗？”
刘建波随口问道：“你要血干吗？”
年轻女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需要一个健康男人的血，来保护我的孩子。”在刘建波惊讶的目光中，她含泪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女子叫段兴华，郴州市资兴三都镇人，5年前，她与当地男子袁建峰喜结良缘。可段兴华几次怀孕，都是不到三个月就自然流产，无论她如何保胎安胎，都无济于事，夫妻俩四处寻医问药，也没查出是什么原因。2010年7月，段兴华再次怀孕，为了保险起见，她一直住在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保胎，但孩子还是没保住。专家们经过会诊，断定段兴华是因为患上了一种罕见的免疫性疾病，导致母体不能产生足量保护腹中胎儿的封闭式抗体，而母体内自身的淋巴细胞对胎儿产生免疫排斥，从而导致流产。医生告诉段兴华夫妇，其实治这种病不难，只要有一名健康的男性或女性愿意给她献血，再从他（她）的血中定时分离出免疫细胞，使母体产生足够的封闭式抗体，与胎儿胎盘滋养细胞的HIA抗原形成复合物，覆盖在胎盘表面，让胎盘和胎儿免受母体内免疫细胞的攻击，就能治愈这种病，生下健康的孩子。从医学角度上来讲，男性的血比女性的要好一些，因为从健康男性血液中分离出来的免疫细胞相对稳定。
病因找到了，段兴华夫妇以为找个健康男人的血就行了，然而，事实却告诉他们，很难。袁建峰因身体原因无法献血，段兴华于是喊来身边几个男性亲朋好友，虽然有个朋友达到了标准，但是一听说要连续几个月在指定时间献血，朋友退缩了，他是跑销售的，每月都出差，根本不可能让时间固定下来。段兴华夫妇这才慌了，找到健康的供血者，成了这对夫妇最重要的事。

刘建波和段兴华丈夫看望段兴华

找了近半年，适合的供血者始终没有出现，准确地说，是愿意的没时间，有时间的不愿意。段兴华不敢再怀孕，只得每月定期到医院治疗贫血。这天，她治疗后走出医院的门诊大楼，正巧看到血站的采血车，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上前询问。刘建波听了段兴华的讲述后，狐疑地看了看她：“你该不会是遇上了医托吧？”段兴华肯定地说：“千真万确！要不，你可以跟我去问问医生？”
刘建波随着段兴华来到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医学实验中心，见到医学实验中心的主任刘巧突。刘巧突是湖南省唯一的地区级医院中西结合检验医学会的副主任委员和中国临床微生物学会湖南组副主委，在妇产科方面有着很高的权威。他证实了段兴华所言非虚，并说这类因免疫而导致复发性流产，如果经过外周血淋巴细胞主动免疫治疗，治愈的成功率可达80%。关键是他们需要有一名健康的，最好是男性的供血者，为段兴华“定时”提供从静脉血中分离出来的免疫细胞。一般进行治疗的第一个疗程要持续3个月，也就是说，段兴华必须每半个月注射一次从供血者的静脉血中分离出来的免疫细胞。即供者献完后，医院通过仪器将免疫细胞分离出来，再注入患者体内。三个月过后，以后每过一个月，也必须定期注射一次免疫细胞，直到母体封闭式抗体呈阳性。
让刘巧突和段兴华惊喜的是，经过化验，刘建波的血液除了白细胞指标稍微偏高外，其他的指标竟然全都合格！刘巧突激动地说：“白细胞稍微偏高，只是说明你体内有点炎症，炎症消失了就没问题了。但你要想清楚，这事很难坚持。”刘建波10天前刚做完胆囊切除手术，身体还在康复之中，所以体内才会有炎症。段兴华期盼地看着他，但却善解人意地说：“大哥，你好好想想再决定吧。”
当天晚上，刘建波无法入睡。他想了很多。他只是个普通人，做着普通的事情，过着普通的日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与伟大这个词沾边。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可以做一件特别伟大，特别了不起的事。如果他的血可以让一个生命孕育，那是一件多么精彩的事情啊！刘建波心底涌起了不一样的激情。第二天，他约段兴华见面，对她说：“我来给你献血吧。到时间你提醒我一下，我怕忘了。”段兴华拉着刘建波的手一个劲地感谢。就这样，刘建波成了段兴华免费的供血者。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项“血养工程”，竟会持续整整19个月！
2012年元月15日，段兴华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第一个治疗疗程。袁建峰为了感谢这位仗义的大哥，特意提来红枣和土鸡蛋，塞到刘建波手里，让他献血后补身子用。刘建波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在血液中提取免疫细胞，对时间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必须每天早上8点左右开始抽血，一旦超过时间，从供血者抽取的静脉血液分离出来的免疫细胞就会大打折扣。而且，供血者最好烟酒不沾。献血可以，让刘建波不抽烟，等于要了他的命，他可是有十几年烟龄的老烟民了，但想到答应了段兴华夫妇，刘建波只得将家中的烟全部送了人。这之后，每到献血的日子，他就会早早地接上段兴华来到医院等候。按照治疗的流程，上午8时抽取血液后，要将血液放入离心机内，从血液里分离出免疫细胞。待到下午3时，再将成功分离出来的免疫细胞注射到段兴华体内。
从上午8时到下午3时，段兴华需要等待整整7个小时。而她的家远在距郴州市区60公里外的资兴市三都镇，刘建波看到段兴华由于精神压力过大，身体很虚弱，在郴州市区连个可以歇息的地方都没有，怕她感染上病毒影响治疗效果，便向血站的领导请示，在血站为段兴华腾出一间休息室，便于她休息。血站的领导当即为段兴华准备了专门的休息室，还安排了一名护士照顾。很快，第一个疗程结束，刘建波为段兴华免费献了6次血。可检测显示段兴华体内的封闭式抗体指标仍为阴性，根本没有产生保护性的封闭式抗体。医生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让供血者供血，直到体内有抗体为止。
此后，刘建波每月15日的早上8时，都准时出现在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生怕延误了一天，所有努力就会付诸东流。但一直到2012年底，整整一年时间，段兴华体内封闭式抗体检测指标仍然是阴性。这等于说，刘建波一年的辛苦，15次之多的免疫细胞白白浪费了。段兴华崩溃了：“算了吧大哥，这也许就是命。”刘建波找刘巧突询问情况，得知一般人两到三个月就有反应了，但段兴华的免疫抗体非常罕见，不过如果他愿意继续献血，将健康的免疫细胞注射到段兴华体内，还是有希望怀孕产子的。但段兴华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老家了，临别前，她和丈夫找到刘建波想送他点礼物表示感谢，刘建波恼怒地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问刘医生了，他说只要坚持就有希望，你们也别放弃。”一句话，将段兴华夫妇说哭了，连好心大哥都不放弃，他们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2013年元月的一天，段兴华早起时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她算了算日子，例假没来，当即和丈夫赶到医院，医生一查，发现她怀的竟是双胞胎！段兴华夫妇又喜又忧，这孩子能保住吗？刘建波知道后安慰他们：“有我呢，我随时准备给你献血，直到孩子们平安出生。”考虑到现在是治疗效果最关键的时期，刘建波申请从体采科调到保卫科，因为保卫科不需要出差下乡，他可以随传随到。成败在此一举了，他辛苦了一年，也不想功亏一篑。
段兴华怀孕两个月的那个15号，刘建波因头天晚上感冒了，他不敢吃药，提早睡下，不知情的妻子心疼丈夫，第二天没有准时叫他起床，刘建波醒来时，已经是七点半，他匆匆穿衣下楼开车，一路上拼命赶，段兴华得知他为救自己差点闯了红灯，红着眼圈说，“你救人也要顾着自己，不能这样不要命啊，万一出什么事的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让刘建波欣慰的是，三个月过去了，那一对胎儿还静静地呆在段兴华的腹里。危险期终于安全度过。
正常情况下，通过注射免疫细胞保胎，等到胎儿长到5个月就可以稳定下来，不需再从供血者身上抽取免疫细胞了。但医生考虑到段兴华的体质过于特殊，加之怀上的又是双胞胎，便同刘建波商量，希望他能再给她捐献两个月的血，刘建波答应了。就这样，从2011年12月到2013年7月，刘建波一直坚持了19个月，共为段兴华免费捐献了22次1300多毫升的新鲜血液。正是这1300多毫升的血液，滋养了她腹中的那对双胞胎。
2013年9月5日上午8时，段兴华在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顺利产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大的是男孩，小名叫大宝，6斤8两;小的是女孩，小名叫小宝，5斤6两。看着躺在保婴箱里一对可爱的双胞胎，袁建峰和段兴华脸上流淌着欢喜的泪水。得知双胞胎顺利降生，刘建波忙赶到医院探望。看见刘建波，袁建峰“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哽咽着说：“大哥，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救了我们一个家族……”刘建波急忙把他扶将起来：“起来，起来，我要去看看孩子嘛！”
看着躺在保婴箱里安然睡着的双胞胎，刘建波开心极了，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段兴华的手里。段兴华死活也不肯接。刘建波当即板起了脸：“两个孩子也有我一份血，以后，我就是他们的干爹了，钱是给孩子们的。”得知小夫妻俩欠了一笔不小的债务，刘建波便向同事倡议，给这对双胞胎捐献爱心，大家纷纷解囊捐助。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也减免了段兴华夫妇的部分医疗费用。
刘建波用自己身上的鲜血，圆了一个家庭儿女绕膝的幸福梦。2013年9月12日，《湖南日报》以题为《刘建波：一个人的“献血工程”》报道了他。一时间，刘建波的爱心事迹在三湘大地传诵，他的妻子这才知道，丈夫做了一件这么伟大的事。
2014年3月29日下午，“感动郴州2013年度人物”在郴州市广电中心演播大厅一一揭晓。刘建波当选为“2013感动郴州人物”。颁奖盛典上，段兴华带着她的一对孩子来到颁奖现场，亲手为“家人”刘建波颁奖。站在刘建波的面前，段兴华眼里闪烁着幸福的泪花。参与颁奖盛典的人们，也对他们的爱心事迹唏嘘不已。
编辑/张明媚 吴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