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车纠纷引发互相推搡，青岛男司机一审被判故意伤害罪，免予刑事处罚

杨海威

青岛错车纠纷引发的“正当防卫风波”案有新进展。山东省青岛市即墨区法院已于2020年12月29日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张开波犯故意伤害罪，免予刑事处罚。

法院认为，田女士的行为虽具有一定的侵害性、挑衅性，但尚达不到“正当防卫”规定的不法侵害的认定条件，张开波所面临的“危险”也达不到“现实、紧迫”的程度。因此，依法不能认定张开波的行为具有防卫性质。

张开波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宣判后，他已提出上诉，请求二审改判无罪。1月20日，田女士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她的身体和生活都因此事受到很大影响，对于一审判决结果“不愿再说什么”，相信法律会还自己公正。

法院认定：

女方有挑衅言语，曾多次推搡喊“你打啊”

青岛市即墨区法院审理查明，2019年6月5日18时5分，被告人张开波与被害人田女士二人因会车让行问题发生言语冲突。田女士下车找张开波理论，张开波下车并推田女士一把，致田女士倒退。

二人随即相互争吵、指责、推搡，田女士有挑衅性言语。虽经路人劝说，田女士仍对张开波不依不饶，并持从路边捡起的铺路用方砖，连续抵顶张开波胸部三下，张开波将方砖抱住。

二人在抢夺方砖过程中，致方砖脱手砸到他人车上。随后，二人继续互相推搡。田女士再次捡起方砖时，张开波从后背猛推一把，方砖落地，被张开波用脚踩住。

田女士起身后，张开波朝其右上胸部猛击一拳。在二人继续推搡、路人劝架期间，张开波踹田女士腹部一脚，田女士捡石头准备砸张开波时被拦下，后双方再无肢体接触。

经法医鉴定，田女士身体损伤构成轻伤二级，张开波身体损伤构成轻微伤。

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在判决中，法院对记录事发经过的视频进行了详细描述：18时6分25秒，田女士下车走向张开波车门处，张开波随即开门下车，并一把推开田女士，田女士倒退。6分34秒，田女士边称“你打啊，你打啊”边推搡张开波，张开波被多次推搡后亦抬肘推挡，二人持续互相推搡……

18时7分43秒，田女士打完电话后继续推张开波，张开波再次抬左肘阻挡，田女士仍声称“你打啊，你打啊”。7分55秒，田女士转身从路边捡起一块铺路用方砖，并持方砖连续抵顶张开波胸部三下，后张开波抱住方砖……

9分8秒，田女士边称“你打啊，你打啊”，边再次推搡张开波，张开波亦推搡田女士右肩部一下。9分12秒，田女士再次弯腰捡拾方砖时，被张开波从后背猛推一把，方砖落地。9分16秒，田女士欲再次捡拾方砖时，张开波用脚踩住方砖，田女士起身继续推搡张开波。

9分19秒，张开波朝田女士右上胸部猛击一拳，边称“我跟你说，我真攒（打）你啊”，后二人继续相互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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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截图显示，张先生被认定打伤田女士胸口的一拳，疑似打在右肩上

法院判决：

被告人犯故意伤害罪，免予刑事处罚

张开波的行为是否构成正当防卫？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法院在判决中对此进行了详细论述：首先，本案系因会车矛盾激化所引发，但被告人张开波言语挑衅在先，又主动开门下车而非其辩解的被拽下车，推搡被害人田女士直接激化矛盾，引发双方对打，其不具有“正当防卫”的正当性前提。

其次，综观全案，被害人田女士与被告人张开波不能理智对待对方行为，不顾在场群众阻拦，执意相互漫骂、推搡，进而使矛盾不断升级，张开波在已踩住方砖的情况下仍猛击田女士身体，并最终造成田女士轻伤的后果。田女士的行为虽具有一定的侵害性、挑衅性，但尚达不到我国刑法第二十条“正当防卫”规定的不法侵害的认定条件，张开波所面临的“危险”也达不到“现实、紧迫”的程度。因此，依法不能认定张开波的行为具有防卫性质。

再次，张开波在双方厮打期间，挥拳猛击田女士身体，主观上具有伤害他人的故意，客观上造成被害人轻伤二级的后果，其行为符合故意伤害罪的构成要件，应当依法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另外，双方在由“路怒”引发冲突期间，均未能保持有效克制，对于矛盾的激化均负有责任，对双方行为均应做否定性评价。

青岛市即墨区法院认为，公民的身体健康权利，依法受到保护，“相互礼让”的社会公德亦应予提倡和遵守。被告人张开波在与田女士因会车产生矛盾纠纷后，未能妥善处置，反而通过言语争执、肢体冲突等方式刻意激化矛盾，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轻伤，其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

一审法院称，综合考虑本案系因会车纠纷所引发、被害人田女士的行为对于矛盾激化负有明显过错等实际情况，以及张开波行为的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认定张开波的行为属于“犯罪情节轻微”，有利于本案矛盾纠纷的化解。

最终，即墨区法院作出判决：被告人张开波犯故意伤害罪，免予刑事处罚。

男司机上诉请求改判无罪

称其反击女方是为防止她继续持砖侵害

宣判后，张开波不服，已提起上诉，请求改判无罪。张开波上诉认为，一审法院未查明全部事实，认定的部分重要事实不符合客观情况，存在事实认定错误、查明不清的问题。

他在上诉状中提到，一审法院判决中认定田女士受伤时的情景是“田女士起身后，张开波朝其右上胸部猛击一拳”，但通过视频可以看到，该情节是“田女士继续上前殴打张开波，张开波情急之下推在田女士右后肩部”。

“我推田女士的目的是，防止她再次捡起方砖进行侵害。后续事实也印证，在我脚离开石砖后，田女士多次捡起方砖、石块对我进行人身侵害。”张开波说。

张开波上诉称，两高一部新出台的《关于依法适用正当防卫制度的指导意见》（简称《正当防卫指导意见》）第5条规定：“正当防卫的前提是存在不法侵害。不法侵害既包括侵犯生命、健康权利的行为，也包括侵犯人身自由、公私财产等权利的行为；既包括犯罪行为，也包括违法行为。不应将不法侵害不当限缩为暴力侵害或者犯罪行为。”

“田女士主动寻衅殴打张开波造成其轻微伤的行为，这已经构成了不法侵害的认定条件，也构成了张开波防卫行为的起因条件。”张开波在上诉状中这样描述。

对于一审法院认定“张开波所面临的危险未达到‘现实、紧迫’的程度”，张开波上诉称，《正当防卫指导意见》第6条规定，“对于不法侵害已经形成现实、紧迫危险的，应当认定为不法侵害已经开始……”该案中，田女士欲抢夺方砖攻击他，这种行为可能造成他严重人身伤害的后果，而事实上，田女士第一次持方砖的攻击行为，已导致他受伤。这种行为的危险性完全具备现实性和紧迫性。